四川小金县,青藏高原的东南边缘,有一片玫瑰花海,在雪山下,草原怀抱中,散发着迷人的清香,成为高原上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看过的人无不赞叹“好浪漫啊!”然而,或许和“浪漫”恰恰相反,这片玫瑰花海出现的原因,是当地真实的贫困;而缔造这片玫瑰花海,靠的是脚踏实地和吃苦耐劳。
带领乡亲们打造出这片玫瑰花海的是小金县达维乡冒水村党支部书记陈望慧,人称“玫瑰姐姐”,“夹金山的红玫瑰”,可她却说自己不懂什么浪漫,是个最不讲究的女人。
尽管如此,陈望慧却带领小金县一万多人,靠玫瑰产业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并马不停蹄的走上致富奔小康的大路。
铺满玫瑰的致富路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靠陈望慧带着乡亲们一步一步趟出来的。曾经一个人累倒在考察玫瑰产业的路上,也曾经得不到乡亲们的理解,被称作异想天开的“疯子”,曾经凑不齐建造玫瑰加工厂需要的资金……陈望慧如何从0到1、再到10,一步一步开出这条玫瑰之路?本文带你了解。
01
体验贫穷:微笑是对生活最好的回应
从小,藏族女孩陈望慧就体验了贫困带来的酸楚和艰辛。
她11岁时,爸爸遭遇车祸去世,家里倒了顶梁柱;13岁,奶奶重病,弟弟妹妹要读书,陈望慧被迫辍学。为贴补家用,望慧跟着亲戚进深山采松茸。松茸生长在有刺的树下,她小小的身体被刺得到处是伤。别人问她痛不痛?她努力微笑着回答“没事”。那年她采摘松茸卖得270元,当她把这钱交给妈妈时,一旁的奶奶含着眼泪微笑,抚摸着她的头说:“以后咱家日子好过了,我孙女能干,能挣钱回家啦!”妈妈也笑了。这是生活的重压暂时松动、看见生活的希望时欣慰的笑。陈望慧第一次发现奶奶和妈妈笑起来那么美。
从那以后,陈望慧发现了微笑的力量。人生不论是苦是甜,她都用微笑面对。
02
承担责任:我一个人过的好还不够,
一定要让乡亲们也过得好
冒水村地处中央红军长征中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夹金山脚下,土地贫瘠,资源匮乏,地貌复杂,山高坡陡;以前村民们主要种土豆、豌豆等传统农作物,劳务繁重,收入微薄,是一个深度贫困村。1995年,陈望慧嫁到了冒水村。穷则思变。为了让家人和孩子过的好一点,陈望慧借钱在镇上开了个面馆,2003年,又在达维镇镇政府旁开了一家饭店,主营餐饮和住宿,三年后又在四姑娘山下的日隆镇开了家分店,还注册了野生资源公司。靠着头脑灵活、敢闯敢试,陈望慧成了小金县先富起来的人,也成为乡亲们心目中的能人。而多年的走村串户中,贫困村民的生活状况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虽然自己富了,但每当回首望望这个穷山坳,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陈望慧说。
2007年,陈望慧加入中国共产党。党旗下的庄严宣誓,让陈望慧有了使命感:“不仅要自己过得好,还要大家一起过得好。”
2010年,冒水村换届选举,乡亲们找到陈望慧,希望她能够参选。一边是经营多年、每年收入几十万的饭店,一边是乡亲们期盼的眼光,短暂犹豫后,她放弃事业回村,高票当选村委会主任。
这一担当,意味着陈望慧把冒水村乡亲们脱贫的重担担在了身上。
03
发现机遇:那一株没有被野猪啃食的玫瑰
成为村主任后,如何带领村民过上好日子,成为陈望慧日夜思索的问题。冒水村村民曾尝试种过水果蔬菜,最终都因信息闭塞、交通不便、销路不畅而失败。
而冒水村是出了名的野猪村,老百姓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往往一个晚上就被野猪糟蹋殆尽。2011年5月,村民王忠全家种的土豆、豌豆被山上的野猪拱坏了。得知情况后,陈望慧赶紧跑到地里看,无意间发现田边一株玫瑰完好无损,还开着两朵鲜艳的玫瑰花。这玫瑰是小金本地品种,一些人家会在门口种上几株用来观赏,因为枝上有刺,野猪避而远之。她指着那两朵花说:要是玫瑰花可以变成钱就好了!村民以为她在开玩笑,但那株玫瑰却像一粒即将破土的种子,一直在她心里挣扎,那天陈望慧彻夜未眠。
“当时分析,玫瑰没有粮食的味道,而且带刺,所以野猪不感兴趣。”第二天天没亮,陈望慧就委托朋友上网查阅玫瑰的价值,得到的答案是:玫瑰精油被誉为“液体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贵。听完朋友的回答,她激动地猛拍了一下桌子:“不用跟黄金比,只要比土豆、豌豆强就行!”
04
只身拼搏:探出一条“玫瑰之路”
说干就干,这就是陈望慧的性格。次日一大早,陈望慧只身前往成都考察,因为晕车,她吐得一塌糊涂,司机听说她还要去甘肃,极力劝阻。但倔强的陈望慧仅在成都休息了一夜,便马不停蹄继续赶路。“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单枪匹马出远门,直到被一个跑野的司机载着,在满眼都是黄土高坡的路上跑了几十公里,我才感到害怕,那时没有手机,我就用相机给车子和司机拍了照,心想要有啥事也可以留个线索。”
为考察玫瑰的种植和加工销售,陈望慧跑了24个省份,最密集的时候,她七天跑了5个省。有一次陈望慧太累了,病倒在途中,躺在病床上,感觉心力交瘁,再也爬不起来了。陈望慧迷糊混乱的脑海里,浮现出村民们选她当村主任时那期盼的眼神,陈望慧告诉自己:再累再苦,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想到这里,她的意识渐渐清醒。第二天,她竟奇迹般的爬了起来,再次天不怕地不怕的踏上了“玫瑰之路”。
了解市场、学技术、挑种苗……一路奔波,满是收获。回村后,陈望慧便开始试种,从发芽到开花,几乎天天盯着,“玫瑰姐姐”的称呼便渐渐叫开了。
“那时候觉得姐姐疯了,自己的饭店、酒店一年收入好几十万元不去管,每天想这些不现实的事。”陈望慧的弟弟陈望伦说。家人的不理解丝毫没有动摇陈望慧的决心。来年花开时,她带着玫瑰花到成都茶叶市场,向商家咨询,得到了让人兴奋的回答:“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玫瑰,你这花有多少我要多少!”
为确保走出一条稳定长久的发展之路,陈望慧向农业专家请教。“小金县地理位置偏南,海拔较高,温差大,气候干燥,土壤酸度强于碱度,特别是冬天气温低,玫瑰树叶脱落进入冬眠,第二年花开得更大,分杈更多,能够提高产量,是世界上少有的几个适合发展大马士革玫瑰的地方。”结论一出,陈望慧更加坚定了将玫瑰种植引进小金县的信心和决心。
“玫瑰种植投入少,见效快。一旦种植,很多年不用更换玫瑰苗,成本比较低。而且第一年开花就能卖钱,等几年到盛产期后,产量更大,收入递增。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孩童,都可以采摘玫瑰花,对体力要求不高……”她在心里一盘算,愈加发现种植玫瑰的种种好处。
经过广泛的调研学习,科学的认证,陈望慧自己认定了种植玫瑰是一条可以走得通的致富之路,但冒水村村民种了大半辈子庄稼,要突然改种只能看、不能吃的玫瑰花,很多人一时接受不了。
陈望慧心想,要示范带头,这样老百姓才敢跟着“冒险”。
05
发展产业:那片玫瑰花海,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
2013年,陈望慧决定自掏腰包购买玫瑰花苗,免费发放给村民试种。为此,家里人与她争吵,亲戚私下里称她“陈傻子”。陈望慧深深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她认定了种植玫瑰是一条可行的路,“必须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
购买玫瑰种苗花费了她多年的积蓄,但拿到种苗的村民打心里不相信玫瑰能变成钱,种是种了,却不好好管理,导致玫瑰成活率低。陈望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加之遇到玫瑰市场行情不好,她怕老百姓吃亏,以高于市场40%的价格收购他们种的玫瑰花。这下大家看到了希望,但是又担心陈望慧不会继续收购玫瑰花。于是陈望慧成立了小金县清多香玫瑰种植专业合作社,和村民签订合同,合作社免费向村民提供玫瑰花种苗,每年按市场价收购玫瑰鲜花,还给了村民高于传统农作物收入3倍的保底价。玫瑰在三四月份种植,第二年五月就开花,到八月下旬采摘完花,陈望慧就给他们支付玫瑰花款,回报快。这下,村民们开始用心种植玫瑰了。
几年间,陈望慧把自己从事餐饮业的积蓄全部投入在玫瑰产业里,为的就是兑现自己在动员村民试种玫瑰时“用玫瑰替代粮食种植保证收益不减”的承诺。
2013年8月,合作社种植的第一批玫瑰花出产,陈望慧带着从老百姓手里收购的玫瑰花,不远千里,跑了两天两夜运到甘肃加工。“玫瑰花要蒸馏5个小时才能出精油,那是我一生中最煎熬的时刻。”当老师傅和专家告诉她:“高原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纯绿色生态玫瑰出油率极高、香气纯正,市场前景广阔”时,一向坚强如男子的陈望慧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泪水。她看到了冒水村这个深度贫困村美好的前景。
正如专家所言,小金县独特的条件使玫瑰花花期从5月一直持续到8月,品质也高,销售自然供不应求。尝到甜头的村民渐渐都加入到合作社。三年后,小金县一共发展了4000多亩玫瑰花。
2016年,陈望慧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她的担子更重了。为了让更多农户尽快种植玫瑰,在眉山援藏工作组的帮助下,合作社又建成了1000多平方米的温室育苗大棚,不再从外地引入种苗。这一年冒水村玫瑰大丰收,采摘完玫瑰鲜花后,陈望慧凑来了130万元摆在村委会桌子上,继续以高于市场的价格付给乡亲们现金。乡亲们拿到钱后,个个喜笑颜开,终于由衷的说出“种玫瑰真好!”而陈望慧在乡亲们印象中和议论中,也由“疯子”“傻子”变成了“玫瑰姐姐,我们的福星!”
冒水村以前没有一个万元户,现在家家都是万元户。曾经被救济十多年的残疾贫困户喻福良,从2015年开始种植玫瑰,2016年收入3700元,2017年收入30000多元,2018年收入57000多元,2019年收入超过70000元。
为进一步适应市场需求,陈望慧在不同海拔试种,成功培育出高品质的大马士革玫瑰,并通过嫁接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金山玫瑰。玫瑰的花期一般只有1个月,但小金县的玫瑰种苗依次分布在低半山、中半山、高半山,花期延长到3个月,极大地拓展了市场。
陈望慧的雄心随着玫瑰产量的增加在增长。她决定修建自己的玫瑰加工厂。2017年,陈望慧卖掉城里的房子和商铺,拿出所有积蓄,还把亲朋好友的房子借来做抵押贷款,最终筹资3000多万元,建成了4000多平方米的玫瑰精深加工厂。宽敞明亮的现代化厂房在大山里拔地而起,每天可加工玫瑰20吨,玫瑰精油、玫瑰纯露、玫瑰花茶、玫瑰酱等与玫瑰相关的十余款产品实现就地加工,带动了当地贫困户和残疾人就业,仅仅季节工就能提供180个岗位,成了当地名副其实的扶贫车间。
在推广玫瑰种植过程中,陈望慧逐步探索出“支部+公司+基地+合作社+农户”运营模式,公司负责玫瑰加工、销售,合作社负责育苗、技术,老百姓只负责种植、管理。全家老少,包括残疾人,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了收入,同时收获了自信。
质量是产品的生命力,在种植上,要求农户不能用化学肥料,全部采用猪牛羊粪等有机肥;在加工上,要求制作花茶的必须是早上刚刚盛开的玫瑰花,在摘下3个小时之内必须进行加工制作。
产量和质量都有了,销路的问题又摆在陈望慧面前。数年来,陈望慧带着玫瑰产品四处参加各类展销会、博览会。家里亲人病了,她不能在床前照顾;自己发着四十度的高烧,依然坚持走在推销产品的路上;偶尔回家,孩子怯生生的望着她,希望妈妈多陪陪自己。可是乡亲们辛苦种出的玫瑰怎么办?往哪儿销?陈望慧只能狠下心,再次出发去对接市场、拓展销路。凭着陈望慧这样不懈的坚持,小金县的玫瑰打开了销路,做出了品牌,收益不断增加。
2018年起,小金县和对口援建小金县的成都新津县政府联手,打造高原玫瑰博览园,形成了玫瑰“种植、深加工、销售、观光旅游”于一体的产业链。玫瑰产品远销全国各地和日本、韩国、保加利亚等国。
06
结语:带来富裕的玫瑰花海:天地间最美的微笑
玫瑰花从冒水村开放到全县,玫瑰产业撑起了无数人的小康梦。截至2019年底,全县有13个乡镇41个村的3300多户村民种植玫瑰13200亩,其中包括1100户贫困户。2019年4月,小金县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而今小金县玫瑰产业的年产值超过4400万。
2019年10月17日,全国扶贫日,全国脱贫攻坚奖表彰大会在北京举行,身为小金县达维镇冒水村党支部书记的陈望慧荣获2019年全国脱贫攻坚奖奋进奖。
玫瑰花争芳吐艳,改变了大山深处父老乡亲的命运,陈望慧的眼光却看的更远:她期盼尽快建成小金县玫瑰产业园,利用互联网进一步拓宽销路,让村里、县里的玫瑰产业更上一层楼,吸引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到家乡创业……
她是共产党员,是村支书,是脱贫致富带头人,也是成功的企业家。靠着不肯向命运服输的劲头,靠着笑对人生的胸怀,靠着对一方水土和乡亲的责任心,靠着硬是要在没有路的地方开出路来的企业家精神,陈望慧收获了人生的成功,而这是带着小金县一万多乡亲共同成功脱贫致富的、比个人成功更有价值的成功。
正如乡亲们常常说的:玫瑰姐姐陈望慧用疯子的想法、傻子的做法,成就了小金县玫瑰从无到有,成为全县的支柱产业,让小金县成了世界高原玫瑰之乡,走出了高原地区的产业脱贫致富之路。
曾经,面对世代相传的贫困生活,陈望慧以坚强的微笑面对;如今,夹金山下那片为一方百姓带来富裕、带来幸福的玫瑰花海,就是生活对她、对她的乡亲们绽放的最美的微笑。
本文的撰写基于网络和出版公开资料及桌面研究
主要资料来源:
1.中国组织人事报2020年7月:【脱贫一线党员风采】 雪山玫瑰香 ——记四川小金县达维镇冒水村党支部书记陈望慧
3.《脱贫攻坚先锋——2019年全国脱贫攻坚奖获奖先进个人事迹》
4.《全国脱贫攻坚先进事迹巡回报告汇编》